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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軾定風波詩詞1
原文
定風波 蘇軾
(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。雨具先去,同行皆狼狽,余獨不覺。已而遂晴,故作此。)
莫聽穿林打葉聲,何妨吟嘯且徐行。竹杖芒鞋輕勝馬,誰怕?一蓑煙雨任平生。
料峭春風吹酒醒,微冷,山頭斜照卻相迎。回首向來蕭瑟處,歸去,也無風雨也無晴。
鑒賞
此詞作于蘇軾黃州之貶后的第三個春天。它通過野外途中偶遇風雨這一生活中的小事,于簡樸中見深意,于尋常處生奇警,表現出曠達超脫的胸襟,寄寓著超凡超俗的人生理想。
首句“莫聽穿林打葉聲”,一方面渲染出雨驟風狂,另一方面又以“莫聽”二字點明外物不足縈懷之意。“何妨吟嘯且徐行”,是前一句的延伸。雨中照常舒徐行步,呼應小序“同行皆狼狽,余獨不覺”,又引出下文“誰怕”即不怕來。徐行而又吟嘯,是加倍寫,“何妨”二字透出一點俏皮,更增加挑戰色彩。首兩句是全篇樞紐,以下詞情都是由此生發。
“竹杖芒鞋輕勝馬”,寫詞人竹杖芒鞋,頂風沖雨,從容前行,以“輕勝馬”的自我感受,傳達出一種搏擊風雨、笑傲人生的輕松、喜悅和豪邁之情。“一蓑煙雨任平生”,此句更進一步,由眼前風雨推及整個人生,有力地強化了作者面對人生的風風雨雨而我行我素、不畏坎坷的超然情懷。以上數句,表現出曠達超逸的胸襟,充滿清曠豪放之氣,寄寓著獨到的人生感悟,讀來使人耳目為之一新,心胸為之舒闊。
過片到“山頭斜照卻相迎”三句,是寫雨過天晴的景象。這幾句既與上片所寫風雨對應,又為下文所發人生感慨作鋪墊。
結拍“回首向來蕭瑟處,歸去,也無風雨也無晴。”這飽含人生哲理意味的.點睛之筆,道出了詞人在大自然微妙的一瞬所獲得的頓悟和啟示:自然界的雨晴既屬尋常,毫無差別,社會人生中的政治風云、榮辱得失又何足掛齒?句中“蕭瑟”二字,意謂風雨之聲,與上片“穿林打葉聲”相應和。“風雨”二字,一語雙關,既指野外途中所遇風雨,又暗指幾乎致他于死地的政治“風雨”和人生險途。
縱觀全詞,一種醒醉全無、無喜無悲、勝敗兩忘的人生哲學和處世態度呈現讀者面前。讀罷全詞,人生的沉浮、情感的憂樂,我們的理念中自會有一番全新的體悟。
蘇軾定風波詩詞2
三月七日,沙湖道中遇雨。雨具先去,同行皆狼狽,余獨不覺。已而遂晴,故作此詞。
莫聽穿林打葉聲。何妨吟嘯且徐行①。竹杖芒鞋輕勝馬②。誰怕。一蓑煙雨任平生。料峭春風吹酒醒③。微冷。山頭斜照卻相迎。回首向來蕭灑處④。歸去。也無風雨也無晴。
注釋 ①吟嘯:意態瀟灑,且吟且嘯。吟,吟詠。嘯,長嘯。②芒鞋:草鞋。③料峭:形容春寒。④蕭灑:一本作“蕭瑟”。
仿梅道人山水圖【明】藍瑛
美國私人藏
鑒賞
元豐五年(1082)春,因為黃州東坡的土地過于貧瘠,所以蘇軾準備在比較肥沃的沙湖買田耕作。之前他先去沙湖相田,即實地考察田地,可見他是作了在黃州度過余生的打算。當年正月,作者寫了《江城子》(夢中了了醉中醒)一詞,末句有“吾老矣,寄馀齡”語,可以印證他的這種打算。元豐三年蘇軾因“烏臺詩案”而受到殘酷的政治打擊,僥幸免死之后被貶黃州,過著半流放半軟禁的生活。在這一段經歷中,蘇軾遭受的巨大的苦難,引發了他對仕途、政局的極端失望,也使他對人生的意義進行了深入思考。可貴的是,蘇軾始終沒有被苦難所折服,他雖然需要解脫自己的心靈,但他的辦法不是屈服,不是逃避,而是要樂觀地超越。此時,他內心潛藏的佛、道思想和隱逸情緒劇烈抬頭,幫助他舒緩了疲憊的內心。蘇軾到黃州之后寫過很多探討人生的文章和詩詞,可以這樣說,這段日子蘇軾所寫的詞,沒有一首不是飽含著他這方面的深深思考的。而這些思考的最重要的成果之一,就是這首非常簡單又非常著名的小詞。
全詞緊扣途中遇雨這樣一件小事,來寫當時的內心感受。篇中的“竹杖芒鞋”“煙雨”“料峭”“斜照”等詞語,既是眼前景物的實寫,又不乏比興、象征的意味,是詞人的人生境遇和情感體驗的外化,也是他此后人生態度的寫照。蘇軾及其詞之所以偉大,不僅是因為他“明月幾時有”的瀟灑,也不僅是因為他“大江東去”的豪邁,更是因為他“一蓑煙雨任平生”的曠達。
開篇“莫聽”“何妨”二句形成轉折,在寫景之時便已說盡了全詞的大意,其蘊涵的深意讀者自能心會。“竹杖”三句,由“吟嘯且徐行”發展而來,表面是寫詞人的動作,實際上是在寫一種心態,一種生活。“竹杖芒鞋”是農民的行走工具,馬是官員的坐騎,蘇軾表面上是說,在風雨之中竹杖芒鞋比馬更加輕快,實際上“輕”字有許多潛藏的意思。如果說“馬”是功名富貴的象征,那么此時擺脫了這些束縛的作者,的確感到了輕松。“一蓑煙雨任平生”既可以理解成是“竹杖芒鞋輕勝馬”的原因,也可以理解成是它的結果!因為有通達的心態,所以能夠從最簡樸的生活中找到極致的快樂,而找到了這樣的快樂又讓心變得更加通達,二者互相促進。下闋寫雨停之后的情景,但蘇軾跳出那些“雨過總會天晴”的論調,得出了“也無風雨也無晴”的結論。雨停之后,清涼的.春風吹醒了酒意,前方山頭暖暖斜照的夕陽仿佛在迎接他的歸來。這一幅雨晴斜照圖,算是得到了中國繪畫中最極致的真味。接著“回首”一句,明寫風雨,暗寫人生,自然而然地歸結到最后的結論:“也無風雨也無晴。”這是一種超越榮辱、得失的曠達心態。
全詞可以說通篇都在議論,可是卻仍然讓我們身臨其境地欣賞到了當時的美妙景色,可見情景交融之巧。蘇軾以議論入詞的作法,此時已爐火純青、巧奪天工。
蘇軾在《東坡志林》里明確記載他自己去沙湖相田、準備買田耕種的過程。我們不知道這次沙湖道中遇雨是在去相田的那時候,還是后來去買田的時候,或者是某天耕種回來的時候。從“同行皆狼狽”來看,很像是最后一種情況。蘇軾跟幾個在沙湖也有田的鄰居一起春耕回來,路過一片樹林時天下起了雨,眾人趕忙狂奔躲雨,只有蘇軾安詳得一路行吟,欣賞著雨色。一會兒雨過天晴,他回頭看看剛才走過的路,會心一笑。這是一個怎樣美妙的事情,這是一幅怎樣美妙的畫卷!寫出這樣的詞,說明他的心真的已經解脫了,此后蘇軾進入了文學創作最活躍的時期。(姚蘇杰)
集評清《鄭文焯:“此足證是翁坦蕩之懷,任天而動。琢句亦瘦逸,能道眼前景。以曲筆直寫胸臆,倚聲能事盡之矣。”(《手批東坡樂府》)
鏈接詞之曠達風格。“曠達”本是魏晉文人所崇尚的一種任性自適、舉止無檢束的風度。《世說新語《任誕》南朝梁劉孝標注引《文士傳》謂張翰“任性自適,無求當世,時人貴其曠達”。《晉書《裴頠傳》謂:“奉身散其廉操,謂之曠達。”后來文學批評中用以形容風格境界,唐代司空圖《二十四詩品》中就有“曠達”一品。以此品評宋詞,則“曠達”詞風的代表人無疑是蘇軾。蘇詞代表作如《水調歌頭》(明月幾時有)境界高曠,情感飄逸,并以理遣情,使自身超越于塵俗之外;本詞則自述“一蓑煙雨任平生”,視人生之途“也無風雨也無晴”,抒寫出一種任天而動的坦蕩之懷。他的多數詞作,都滲透著他性格中“曠達”的因子。宋人評蘇詞,雖未曾使用“曠達”的字樣,但如胡寅所評“逸懷浩氣,超然乎塵垢之外”(《題酒邊詞》),張炎所謂“東坡詞極雅麗舒徐,高出人表”等,都是在描述其“曠達”的風格特征。至晚清陳廷焯以“清超”評蘇詞(《白雨齋詞話》卷八),王國維判定“東坡之詞曠”(《人間詞話》)等等,則已明確地指出蘇詞的主導風格為曠達了。蘇詞的曠達,在宋詞中獨標一格,并影響了同時和后世的若干人,在宋詞和宋以后詞史中形成了重要的風格和流派。(據王兆鵬、劉尊明《宋詞大辭典》)
蘇軾定風波詩詞3
霽云收,山間料峭的寒風吹來,使得全身淋濕的詩人酒意全消,微覺寒冷,這時候,前路山頭,夕陽斜照,迎接詩人的,已是風雨過后的一片光明。
〖 定風波 〗
宋 · 蘇軾
莫聽穿林打葉聲,何妨吟嘯且徐行。
竹杖芒鞋輕勝馬,誰怕?
一蓑煙雨任平生。
料峭春風吹酒醒,微冷,山頭斜照卻相迎。
回首向來蕭瑟處,歸去,也無風雨也無晴。
注 釋
定風波:唐教坊曲名,后用作詞調。又名定風流、定風波令、卷春空、醉瓊枝。雙調。此詞六十二字,前段五句三平韻二仄韻,后段六句二平韻四仄韻。三月七日:指宋神宗元豐五年(公元1082年)三月七日。沙湖:地名,在黃州城東南三十里,又稱螺師店。吟嘯:吟詩長嘯。芒鞋:草鞋。料峭春風:帶著寒意的春風。蕭瑟處:指方才遇雨之處。蕭瑟指雨聲。
賞 析
這首《定風波》作于元豐五年的三月七日,蘇軾被貶黃州的第三個年頭。在這期間,詩人的心靈傾向于逐漸獲得解脫,但生活的負擔卻越來越沉重地壓在他的身上。
為了生活下去,他先是托老友馬正卿幫忙拿到城東的營防廢地數十畝,墾辟躬耕,是為“東坡”。后來他又在黃州東南三十里的沙湖買了一些土地,并親往相看。本詞題中所說的“沙湖道中遇雨”,即指詩人前往沙湖相田,途中遇雨的事情。
這本來是生活中的一件小事,出行在外,難免途中遇雨。攜帶雨具的仆人先走了,同行的人都被淋得狼狽不堪,可是唯獨蘇軾從容不迫,毫不介意,似乎身邊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,堅定地向前走去。詞中通過這一極為平常的生活細節的描寫,表現出作者對于生活的樂觀堅定的態度,和豁達坦蕩的胸懷。
“莫聽穿林打葉聲”,作者在詞題中說,“余獨不覺”——他認為這點風雨是微不足道的,不過“穿林打葉”而已,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,所以依然故我,“何妨吟嘯且徐行”,一副閑適從容的樣子,似乎毫不經意。
接下來的三句,是對前面兩句的內容的一種補充、一種深化。“竹杖芒鞋輕勝馬”承第二句,是對詩人形象的進一步描繪:他手拄著竹杖,腳踏著草鞋,步履輕松得如用騎著馬兒一樣,但他卻并不急于趕路,去尋找避雨之所,而是吟詩長嘯、緩緩而行,這就更生動地刻畫出詩人不為風雨所動的從容意態。
“誰怕?一蓑煙雨任平生”呼應第一句,更深入地揭示了詩人的內心世界:原來,詩人一的一生就是在無盡的“風雨”中度過的,他早已拋卻了憂懼之心,不再害怕什么,他豪邁地宣布,自己早已做好了準備,著一襲蓑衣,聽任一切“風雨”的來臨!“一蓑煙雨任平生”一句所包涵的象征意義是顯而易見的。到這里,一個在人生道路上履險如夷、從容堅定,不為任何苦難所動搖的抒情主人公的形象,已經栩栩如生地呈現在我們的面前了。
但是,“不畏風雨”并不是這首詞所要表達的最主要的思想,他對人生的理解、他賦與此詞的主題,都比這要深刻得多!
“料峭春風吹酒醒,微冷,山頭斜照卻相迎。”這三句,是寫風雨停息之后的情景。雨霽云收,山間料峭的寒風吹來,使得全身淋濕的詩人酒意全消,微覺寒冷,這時候,前路山頭,夕陽斜照,迎接詩人的,已是風雨過后的一片光明。
詞寫到這里,讀者往往會產生一種錯覺,以為接下來的三句,一定是寫戰勝風雨的豪邁或雨過天晴的`欣喜,可是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,結尾的三句,作者的感情卻相當的冷雋:“回首向來蕭瑟處,歸去,也無風雨也無晴。”當他回首方才的遇雨之處,準備歸去的時候,他的心胸已經十分沖淡,以至雨也罷、晴也罷,都完全無縈于懷了。
這種人生姿態,比起前面的“不畏風雨”的姿態來,具有更深刻的哲理內涵。劉永濟在《詞論》中說:“予最愛東坡《定風波·沙湖道中遇雨》詞,能于不經意中見其性情學養……誦之數過,而禍福不足搖之之精神自然流露,其沖虛之襟抱,至今猶能仿佛見之。”其中“禍福不足搖之”一句,極其準確地抓住了作品的精神實質。
在日常生活中,遇雨無所畏懼,這是比較容易做到的,但是如果遇晴則喜,那就說明在風雨面前的從容鎮定,仍然不過是一種姿態而已,他的內心并不平靜。只有遇雨無所怨尤,遇晴也無意外之喜,對風雨陰晴的變化安之若素、淡然處之,這才是真正的堅定者。
蘇軾的這種“也無風雨也無晴”的生活態度,顯然是受了老莊的齊得喪、等榮辱的思想的影響。蘇軾當時正在貶謫之中,他把榮辱、得失置之度外,不悲戚、不沉淪,始終以超脫恬淡的胸懷來迎接著生活中的一切。鄭文焯說他“坦蕩之懷,任天而動”,劉永濟說他“禍福不足搖之”,都對此詞的積極意義給予了很高的評價。
回首向來蕭瑟處,歸去,也無風雨也無晴。
風雨也罷,晴天也罷,我都淡然處之,這是一種很高的人生境界。
蘇軾定風波詩詞4
《定風波·莫聽穿林打葉聲》
蘇軾 〔宋代〕
三月七日,沙湖道中遇雨,雨具先去,同行皆狼狽,余獨不覺。已而遂晴,故作此。
莫聽穿林打葉聲,何妨吟嘯且徐行。竹杖芒鞋輕勝馬,誰怕?一蓑煙雨任平生。
料峭春風吹酒醒,微冷,山頭斜照卻相迎。回首向來蕭瑟處,歸去,也無風雨也無晴。
此詞作于蘇軾貶謫黃州后的第三個春天。讀罷全詞,人生的沉浮、情感的憂樂,我們的理念中自會有一番全新的體悟。只要堅守自己的精神世界,順境不驕,逆境不懼,就會少些煩惱,多些寧靜和快樂。作者以風趣幽默的筆調寫出途中遇雨所感所思,含藏著詞人的人生智慧,含藏著詞人對宇宙人生深刻的體悟。表達了樂觀曠達的生活態度。抒寫詞人對于遭受風雨的那種無所畏懼、泰然自若的態度,并顯示了他作為詞人兼哲人倔強、達觀、睿智的一面。
這首詞表層意義不難理解,全篇敘事、寫景、抒情水乳交融,寫得有聲有色,氣勢充沛而又富有詩情畫意。上闋寫冒雨徐行的心情。
首句“莫聽穿林打葉聲,何妨吟嘯且徐行”下筆突兀,氣勢飽滿,描寫有聲有色,氣象宛然。“穿林打葉”是斷面描寫當時風雨的情狀,暗示著狂風穿林,暴雨打葉,看來這場雨不但速度來得快,而且程度深。大自然風云突變,面對意外侵襲,“同行皆狼狽”,作者卻“吟嘯且徐行”,“徐行”就是慢慢地走,詞人似乎對“風雨”這一“插曲”視而不見,充耳不聞,反而高歌吟唱,冒雨徐行,在風雨中體驗人生中的另外一種感受。
“竹杖芒鞋輕勝馬”是對“徐行”的補充,詞人拄著竹杖,穿著草鞋,無所掛礙,一身輕快,比駕馭馬匹在泥濘的道路上行走要輕快多了。一個“輕”耐人尋味,寫出了詞人內心的感覺。當一個人無所累、無所欲的時候,內心自然是輕快不已的。
“誰怕?”有一顆無所掛礙之心就不會懼怕失去什么。上闋最后一句“一蓑煙雨任平生”有點總結的味道,這里的“一薏煙雨”,不是實寫,而是象征。一方面,既然“雨具先去,同行皆狼狽”,說明當時并無裁衣可披。另一方面,“煙雨”也不是專指沙湖道中的煙雨,而是泛寫大自然中出現的一切風風雨雨。這句話的畫外音是:只要預備一件“薏衣”,不僅能應對當下的風雨,而且能坦然面對一生的風雨,蓑衣無形之中就被賦予了更廣泛的象征意義。
下闋寫雨后的景物和感受。起始三句為“料峭春風吹酒醒,微冷,山頭斜照卻相迎”。“料峭春風”“微冷”寫的.是詞人當時身體上的真實感受。“山頭斜照卻相迎”表面上是寫實,其實也暗含象征意味。小序中說:“已而遂晴,故作此。”說明已雨過天晴,蘇軾用“山頭斜照卻相迎”來概括,就成為了點晴之筆,暗含戰勝風雨之意。
接下來的幾句總結陳詞:“回首向來蕭瑟處,歸去,也無風雨也無晴。”“蕭瑟處”,指的是剛才經歷風雨之處,現在天已放晴,回顧歸程中所經歷的風雨,最終卻“也無風雨也無晴”,一切復歸于平靜。
自然界的風風雨雨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了,但蘇軾能夠從道中遇雨這件事情生發開去,體驗到復雜的人生經歷。“烏臺詩案”使蘇軾對于政治上的不幸風雨,有了深刻的體會,他最終能夠解脫出來,以隨遇而安的態度相對。表現了詞人曠達超脫的人生態度。
所以,《定風波》給人的整體感覺如莊子的《逍遙游》般灑脫。中國傳統哲學觀認為,人與大自然是–體的。“道”既存在于人間,也存在于萬物中,人們應善于從世間萬物看出人生的道理,賦予萬物以象征意義。
因此,大自然成為詞人撫慰靈魂的方式。在他人眼中,人與大自然是對立的,一場風雨讓他們狼狽不堪,但在蘇軾的世界里,人與自然是融和的,即便是穿林打葉的暴雨,詞人照樣吟嘯,照舊徐行,既喜歡陽光,也不排除雨露,其實質是一種生命的超越。
王國維在《人間詞話》中說:“一切境界,無不為詩人所設,世無詩人,即無此種境界。”這首詞表面在陳述自己不畏懼風雨,但從深層意識來讀,又具有許多內涵,蘊涵詞人對生命意義的領悟。
人類生存于世界之上,似乎帶有先天的悲劇特質。因為每一個個體在終極意義上都注定要面對死亡。在浩瀚博大的大自然面前,人顯得無比渺小。所以,許多先哲們無不從不同角度探尋自己在宇宙空間中的位置和價值。
蘇軾作為文人自是難免。如何才能做到解脫呢?答案還得從宇宙自然中去尋找。按照莊子的體會,“得而不喜,失而不憂”(莊子《秋水》),只有當主體與客體,人與自然的界限徹底被消解,才不會有痛苦,只有人徹底消融和合到自然之中,與天地萬物合而為一,人才能與天體相始終。
正如蘇軾在《前赤壁賦》中所說:“惟江上之清風,與山間之明月,耳得之而為聲,目遇之而成色,取之無禁,用之不竭。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,而吾與子之所共適。”將自己投入到大自然的懷抱,按照自然的節律生活運作,就會與天地相始終。
在這首詞中,“莫聽穿林打葉聲”不是說讓大家不去聽暴雨的聲響,而是說不要被穿林打葉的聲響所嚇到,不妨一邊吟嘯一邊徐行。不但要聽穿林打葉的雨,還要感受雨打風吹的快樂。如果將自己也作為大自然中的一分子,作為風雨中的一分子,將自己投入到大自然的懷抱,那么,你是不是也會感到很輕快呢?答案當然是肯定的,不但“竹杖芒鞋”“輕勝馬”,而且可以“一鑊煙雨任平生”,達到永恒。
“一蓑煙雨任平生”這句詞中,詞人把風雨和人生并列,強調的是投入到大自然的懷抱中去,強調的也是人與自然的融和。而且,“一薏煙雨任平生”似乎就是蘇軾的人生宣言,指出如果我們有充分的心理準備面對風雨,那么再大的風雨我們也能坦然面對。
詞人似乎在告訴世界,他已經做好了準備,隨時準備迎接風雨的洗禮,隨時應對人生當中出現的突發事件。只要我們認清了客觀事物的規律,“誰怕?”那還有什么可懼怕的呢?自然界的風雨象征人生必經的風雨、挫折、磨難。
對風雨的蔑視,隱含著詞人面對不幸命運積極挑戰的態度,勾勒出一個久經政治風浪無憂無懼、悠然自得的形象。“一蓑煙雨任平生”,使本詞具有了更高的高度,將一次具體的遇雨升華到整個人生的風雨,反映出詞人的人生態度和處世哲學:任天而動,隨遇而安。宗白華先生說:“(藝術的)形式里面也同時深深地啟示了精神的意義,生命的境界,心靈的幽韻”。此言良是。
接下來大自然的“料峭春風”不斷吹拂我醉酒的頭腦;遠方,“山頭斜照卻相迎”,迎接我的是一輪紅日。描寫的空間無限延展,把讀者引入更廣闊的自然空間。讀者的思維無限拓展,最終形成心靈和宇宙相交融的意趣。置身于浩瀚博大的宇宙之中,我們的心靈怎能不得到提升?
自然界的種種變化,諸如陰晴圓缺、雨露風箱,人們早已習見,但一般人卻不能從中體會到人生的真諦。蘇軾這幾句詞說理精辟,描寫的是實景,抒發的卻是人生的哲理,既富有詩情畫意,又略帶幾分禪意。
“也無風雨也無晴”美就美在能夠透過現象看本質,對一般人而言,生命的本質,被浮華的現象所遮蔽,被不斷出現的人生幻象所遮蔽,所以只見幻象,不見真諦。“也無風雨也無晴”并不是說真的沒有“風雨”“晴”,而是面對“風雨”“晴”,能泰然處之、寵辱不驚,步入人生的化境。
這正如陶淵明《飲酒》詩中的“結廬在人境,而無車馬喧。問君何能爾,心遠地自偏”。身處塵世而無塵世的喧囂,不是因為與世隔絕,而是因為一種瀟灑處世的態度,一顆自由自在的真“心”。詞人與大自然的親近、交流、對話過程中,大自然的深邃、無爭、無待融入詩人的血液,使詞人最終進人了淡泊曠達的“也無風雨也無晴”自由境界。
正所謂“陽光總在風雨后”,人生總會有困頓失意,宇宙運轉不息,萬物盛衰消長,盛極必衰,物極必反,否極泰來,禍兮福所倚,福兮禍所伏,關鍵是看我們能否積極面對。
陶淵明所說“縱浪大化中,不喜亦不懼。應盡便須盡,無復獨多慮”《神釋》。當一個人身處順境的時候,要“不喜”,說不定下一次碰到的就是失意;當一個人身處逆境的時候,要“不懼”,相信很快就能走出陰影。返回最自然的狀態,使個體與天地融為一體。讓個體的一切限制束縛全都解除,精神與天地同變化,胸襟與宇宙同浩渺,這是一種與天地相參的永恒境界。與自然同節律,與自然同榮枯,“縱浪大化中”,人便隨大化而永在。
蘇軾的偉大之處在于,他對人生的感悟,結合到大自然中的萬事萬物。萬事萬物呈現的形態千變萬化,但萬物所承載的“道”是一樣的。沒有陰晴的變化,自然就不會成為“活”的自然。同樣,人的一生如果不經歷種種遭遇,這樣的人生也不是真正的人生。人生之中,得意與失意,順境與逆境,都很正常,都是人生之中所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。
這首詞表面寫的是雨晴的變化,實際上是象征人生命運的變化,直面人生中的苦難和突發事件,暗示人生中的“道”——生命規律。我們應該用自然的方式對待自然,用自然的方式對待社會,用自然的方式對待自我。勘破人的主位,在無限的時空中作逍遙之游。
在生活中尋找悠然自得之趣,不必刻意期于高遠而自高遠。順應大化,用最質樸、最自然的人生智慧,并由此而凝括成一種生活態度:“不戚戚于貧賤,不汲汲于富貴”。超然于物,不為物所累的大智慧﹔在萬物之中寄放精神,神與物游,物我一體,豁達安詳地接受一切,心胸像天地一樣悠遠博大,是蘇軾這首詞最大的魅力。
人生在世,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,有艱難險阻,也會有急流旋渦,在人生道路上,就如同逆水行舟,不進則退。要堅定不移地走完人生之路,達到希望的目標,就必須堅持走下去,既然大家都一樣,誰也不能例外,倒不如坦然面對,豁然開朗,砥礪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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